张以宁(公元1301-1370),字志道,我古田县人,家居翠屏峰下,因此自号翠屏山人,为元末翰林侍读学士和明初翰林侍读学士,知制诰兼修国史,所著《翠屏集》,被收入《钦定四库全书》的集库,所著《春王正月考》被收入《钦定四库全书》的经库,明代大文豪宋濂评价其文章道:“丰腴而不流于丛冗,雄峭而不失于粗砺,清圆而不涉于浮巧,委蛇而不病于细碎,诚可谓一代之奇作矣!”史学界评价张以宁定位为“元末明初著名的诗人、文学家,学术界喻其为闽诗一代开先,甚至开闽第一诗人。然而真正让他本人及他的作品流芳千世,最重要原因是他七十岁时“奉命赍诏印使安南(今越南)”,即人们常道的“七十高龄,奉旨出使,廉洁而归”,可以说“出使安南”张以宁才撰写的最辉煌诗篇。
一、出使安南的史实过程
1、据《太祖高皇帝实录》得知的张以宁出使历程
《太祖高皇帝实录》是记载明朝开国皇帝朱朱元璋最重要的文献,据其载可知:洪武二年(1369)夏六月,“安南(即今越南)国王陈日煃遣其少中大夫同时敏、正大夫段悌黎安世等来朝贡方物”,并请明朝给予“封爵”(《太祖高皇帝实录》卷四十三),这是明朝建国以来第一个来朝贡的藩国,朱元璋非常高兴,于是立即任命张以宁为钦差大使臣,携典簿牛谅,择期前往交州封赏安南国王驼纽涂金银印,并赐《大统历》一本、织金文绮纱罗四十匹等。明太祖对此次出使寄予了殷切的期望,出使前后,朱元璋共做诗共10首,并做了序。如得知张以宁正要过生日时,他写了一首《以宁初度》诗:“闻说西南瘴似烟,林丛草密有蛇蚿。承差不避言君命,自是前贤忠义传。”对张以宁安南之行给予了热情的关怀,希望他能不辱使命。又如 “岭南南又海南边,惟有安南奉我天。使者往还多议说,瘴云埋树若堆烟。民人跣足为乡礼,断发衣袍似野禅。话到异方人异处,老臣何日得来前?”(《得以宁实封》)“卿因国事往期年,应是朝同世子贤。语善久知人道是,话非虽壮远无便。也知周庙三缄口,犹恐临时不自然。彼处受封王郎位,但将诗庆便回旋。”(《慎言》)诗中对张以宁在途中遇到的艰难险阻十分担忧,希望以宁能谨慎处事,早日安全回旋。
受此重任,张以宁也是倍感荣幸,以为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使命,于是他出发之初写下了一首抒发胸怀、表达壮志的诗篇《南京早发》:“大隐金门三十载,壮怀中夜每闻鸡,今朝一吐虹霓气,万里交州入马蹄。”并在诗后自注说:“苏老泉云,丈夫不得为将得为使,折冲万里外,足矣。”诗中他把自己比作是“大隐金门”的汉武帝时期的东方朔,和“闻鸡”而“中夜”起舞的东晋名将祖逖,终于东山再起,实现了正如宋代文学家苏洵所追求的“不得为将得为使”的远大理想。
可是,此一分别,成了他们君臣的阴阳诀别,张以宁再也没有能平安回国,回到京城南京,回到他的故乡古田以及他长期居住的六合。他在完成使命后,客死返程途中的越南境内的临清馆,成了中越两国人民值得永远纪念的友谊使者。
2、《明史·文苑传》对张以宁出使安南的记载
《二十六史》[(足本横排简体本)中之《明史》(卷二八五),《列传》(第一七三)·<文苑>(清·张廷王等撰)2006年9月第二版吉林人民出版社4812一4813页].记载张以宁的总约600字,专述他出使安南的达200多字,占三分之一。《明史》记载道:
洪武二年秋,奉使安南,封期主陈日煃为国王,御制诗一章遣之。甫抵境,而日煃卒,国人乞以印诏授其世子,以宁不听,留居洱江上,谕世子告哀于朝,且请袭爵。既得命,俟后使者林唐臣至,然后入境将事。事竣,教世子服三年丧,令期国人效中国行顿首稽首礼。天子闻而嘉之,赐玺书,比诸陆贾、马援,再赐御制诗八章。及还,道卒,诏有司归其枢,所在致祭。
3、张以宁出使之前人生历程
张以宁一生漂泊,流寓江淮,但是他的心中饱含儒家“齐家治国平天下”的远大抱负,这在他的很多诗文中均有体现,如《初度日次人韵》中有:“垂弧夙志负生朝,……愿持贞白奉清朝。”《途中次子烜韵》中说:“微官与志违,空负圣明时,对酒怀彭泽,题诗愧渼陂。”可见其人虽隐居,而志向高远,心忧天下的胸怀。但是残酷的现实,蒙古铁蹄下的汉人只有无奈的叹息,希望清明朝廷的出现。大明王朝刚刚诞生的时侯,他毅然弃暗投明。
据《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》记载,洪武元年八月戊子,大将军徐达兵围北京南门,元翰林学士张以宁与危素、曾坚等一起拜见徐达于军门,徐达给予他们很高的礼遇,并迅速告知朱元璋。大明王朝刚刚建立,正是需要人材的时侯,元朝故臣的来归,朱元璋非常高兴。此时明太祖因定都南京遭遇朝庭上下的不同意见,他于是咨询了前朝老臣张以宁的意见。洪武二年正月初三,张以宁著《应制钟山说》以对,明确表明自己赞成在南京建都的意见,他在文中称赞南京重要的地理位置说,金陵钟山“前临大江,天设巨堑,北俯中原,万里一目,下为沃野”,并分析了历代在金陵建都的情况,提出了国之隆盛与否在于主政者的明闇,顺便大大赞颂了一下明太祖,“讵知几千年郁积而未泄者,始大阐于今日皇上,以英武聪明,首出庶物之资。”接着提出了“三都说”,即以金陵为“南京”,以太祖老家临濠为“中京”,以关中洛阳为“西京”,这样“并建都邑,以开永久之宏规,以承中华之正统,以衍亿载之丕基。”张以宁的文章文辞绮丽,观点兼众之长,特别是他的延续“中华之正统”的说法,深得太祖之心,龙颜大悦,因此朱元璋终于决定以南京为明朝首都。
张以宁来到明朝,又官复原职,任翰林侍读学士朝列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。可见朱元璋对前朝元老和有一定社会影响的文人学者的渴求和重视。张以宁在南京的一段时间,朱元璋对他极为器重,“每承顾问,多所裨益,赐诰褒谕,恩赍特厚。”皇帝还曾邀请张以宁、朱升、秦裕伯等扈从随行,登钟山拥翠亭,给笔札赋诗,礼宠有加。故后将出使安南重任交张以宁。
二、出使安南的历史地位
1、朱元璋因张以宁出使安南专门写了诗一组
明万历的《福州府属县志》(《古田县志》[明]刘曰赐主编)记载一组明朝开国帝王朱元璋为出使安南(即今越南)张以宁写的诗,目录题目作《太祖赐张以宁诗并序》:
朕闻历代贤君必有贤臣能事其主者,居则规谏有力,出则能示威德以抚四夷,汉之陆贾出使於南越、马援持书於窦融是也。朕居江左十有六年,思慕此等之臣终未得至,怏怏於心。自即位之初,特遣翰林官知诰制张以宁、典簿牛谅使安南,初未知其怀抱何如,去后今年实封来奏,朕再三览之喜不自胜。以宁至彼,其王已行长逝,彼国人请授王印於世子,我以宁言:“此吉礼,非凶事也。尔国当遣使往奏,庶依大礼。”於是国人从之,今使者至,如以宁实封之言。朕思安南僻在外夷,瘴烟甚重,古人以为要荒,圣人不居之地,贤者不遊之处,恐瘴烟乖其体故耳。今我臣以宁抱忠贞之气,奋古能使之风,执之以大义,守之以法,使安南复命而后降印。又安南国中人民民属以我中国揖为大礼,见人长揖为礼毕,为我以宁能评之以礼,使彼国中今行稽首之拜,观其所以,我以宁非独抱忠贞而能使其使者,速能化夷行中国之礼,可谓智哉。於戏!抱忠贞之气,奋守节之刚,非生性之自然,历练老成,愚夫猛士可乎?使之善者,以宁也。缀诗以勉之,句虽不联,朕本非儒,文之不深,专述其事耳。
全组诗共10首,除上文提到的《以宁初使》、《得以宁实封》、《慎言》外,其六首如下:
《念以宁涉江海》
我臣奉命之丹徼,驿路迢遥渡几河。野宿听猿啼夜月,朝看狸走疾岩阿。风尘未纪何回日,取性观山世态多。晴朗好瞻红日胜,旦阴驱逐片云过。
《又》
离马乘舟涉大洋,风号帆挂几寻樯。巨鳌闻诏冲前浪,渊底雄鲛翊驾航。舵转水鸣声霹雳,蚌开珠拥海云光。我臣劲节遐方靖,好把丹衷奉上苍。
《念以宁入重山》
卿初奉命便前奔,,道路崎岖实惨魂。千寻树杪猿飞走,万壑风生瘴气昏。日暮鸟啼人不到,月沉象吼夜还温。何时化作中原地,风俗流行礼乐敦。
《又》
使者登山日进程,崎岖石径动人情。鸟啼深树声投耳,兽立幽阴未识名。太古以来樵不到,至今人往兽无惊。峰头一点无科木,驻马观来四海平。
《慎言》
卿因国事往期年,就是朝同世子贤。语善久知人道是,话非虽壮远无边。也知周庙三缄口,犹恐临时不自然。彼处受封王即位,但将诗庆便廻旋。
《戒财》
海滨邦国宝多珠,勿为区区化作迂。此去尔家丰俸禄,好将方寸向前图。功名千载诚难得,一失应须目下汙。记得黄金乘夜送,四知不纳却来诬。
《保身》
华林江狭水湍流,为问民人是几秋。水色红黄民性犷,山生巨兽象为头。我臣至彼还修养,岂被南方瘴气愁。彼国有人依礼待,卿当归告甚崇优。
《谕张制诰令世子守服》
安南世子性惟贤,志行将来必备全。初附能尊中国礼,讣音来报朕心怜。以宁休作殊邦看,万里神交是宿缘。更把圣书深道与,直教素服衣三年。
洪武三年四月 日
上海书店出版的历代笔记丛刊有一本福州人陈全之的《蓬窗日录》,卷七《诗谈一》也有这一记载,题目亦作“太祖赐张以宁诗并序”。
细读所录序文及诗,朱元璋为表彰其“抱忠贞之气,奋守节之刚”而写的。朱元璋其实是个很肯讲真话实话的人,他在序末写道:“缀诗以勉之,句虽不联,朕本非儒,文之不深,专述其事耳。”
陈全之在《蓬窗日录》中抄录了这一诗与序,既给后人提供了了解张以宁的宦海生涯的最后一段资料,又让人读到了明朝开国君主与驻外使臣的一段思缘,以及不事雕琢的诗章。
读这组诗,可以感觉到语言浅显直白,不为身份高而文字俗朴而怕见笑于翰林的心态。只求达意不追文采深雅斗妍,这可能与他的地位与平民生涯有关。
从序言诗章看,以宁奉使于洪武元年(1368),殁于洪武四年(1370年),执使节近三年。而这组诗,也是朱元璋得知张以宁殁于任所后感其忠贞守节,历练老成,不辱使命追而作的。这可从所拟诗题看出,“以宁初使”、“得以宁实封”,还有“彼处受封王即位,但将诗庆便廻旋。”(慎言)“彼国有人依礼待,卿当归告甚崇优。”(保身)“卿当归告”可惜没有归告,在此“当”字说明了一切。因而有《谕张制诰令世子守服》诗,“初附能尊中国礼,讣音来报朕心怜”诗句和“以宁休作殊邦看,万里神交是宿缘”的嘱咐句,“更把圣书深道与,直教素服衣三年”圣谕话。要求安南人按我中国礼仪素服衣三年,也要求以宁子要按素服衣三年。
开国帝王因为张以宁出使安南写了诗一组,可见其历史地位,也可得知:出使安南是张以宁人生最辉煌的历程。
2、出使安南是张以宁的仕途最高顶点
张以宁以诗文留芳千史,他何偿不想有更好的仕途,更高的官阶,更大的权力,在政治上有所作为,能实现这一理想的,最为荣耀并被载入史册的当数他出使安南了。
历数张以宁的一生是这样的:元大德四年(1300年)出生于古田县城官宦人家。父亲张一情官至福建、江西行省参政知事,元泰定四年(1327年),年轻的张以宁凭借着出众的才华考中进士,派任浙江黄岩县判官,后升江苏六合县尹。因执法不阿而触犯了豪门,莅位不久便被人参本罢官。在被罢官的十年时光里,他一直在江淮一带辗转,精研《春秋》、行走山水,写诗著文,就是想有个机会能够东山再起。元至元四年(1338年),元顺帝异其才而召为国子助教,后累迁至翰林侍讲学士、知制诰兼修国史。所担任的这些职务,也算是人尽其才了。毕竟他精通经、史,又擅长诗文,而且深受在朝宿儒的赏识,名噪一时,在同僚里留下了“小张学士”的名分。其实,这文章带来的名份对他而言,不过是一个安慰。毕竟在朝为官,就希望在政治上能够有所作为的。在这样的位置上,他无奈也无助,只能把很大的精力放在了诗文之中,没有更大的权力,也没有更高的官阶品位。
朱元璋在灭了元政权后,又相继消灭了陈友谅、张士诚等义军,一统江山,建都南京,国号“大明”。改朝换代,这对前朝官员而言,理想的破灭和仕途的夭折,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呀,朱元璋自有一批帮助他打江山取社稷的功臣,这拨人是他的左膀右臂,必然在权力的核心。安置前朝官员成为了历朝历代的必修课。朱元璋使用被元朝划为三等四等的汉人和南人,在众多元朝旧官僚中,张以宁受到了朱元璋的重视,担任明朝的翰林侍讲学士。
明洪武二年(1369年),朱元璋登钟山观赏山川形胜,张以宁、秦裕伯、朱升等扈从。行至拥翠亭,朱元璋命三人即景作诗,古稀之年的张以宁依旧诗思敏捷,顷刻立就。朱元璋对张以宁大加赞赏。张以宁受宠若惊、感激涕零。嗣后,写了许多歌功颂德、点缀太平的诗文,龙颜大悦,但官阶也仅为翰林侍讲学士,从二品而已。在政治上,官位远在张以宁之上的宋濂,是不敢背离朱元璋的意志而赋予张以宁更多的权力。所以,张以宁很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,最为荣耀并被载入史册的当数他出使安南了,出使安南,是钦差大人,代表皇帝,权力最大,受到的约束最小,所以是他仕途最高顶点。
3、出使安南在外交史上地位
①《二十四史·外国》的外交记载。
《二十四史》(清·张廷玉等编著的)之卷三百二十一《明史》列传第二百九 ·“外国二”对安南及张以宁出使安南这样记载:
○安南
安南,古交阯地。唐以前皆隶中国。五代时,始为土人曲承美窃据。宋初,封丁部领为交阯郡王,三传为大臣黎桓所篡。黎氏亦三传为大臣李公蕴所篡。李氏八传,无子,传其婿陈日炬。元时,屡破其国。知洪武洪武元年,王日煃闻廖永忠定两广,将遣使纳款,以梁王在云南未果。十二月,太祖命汉阳知府易济招谕之。日煃遣少中大夫同时敏,正大夫段悌、黎安世等,奉表来朝,贡方物。明年六月达京师。帝喜,赐宴,命侍读学士张以宁、典簿牛谅往封为安南国王,赐驼纽涂金银印。诏曰:“咨尔安南国王陈日煃,惟乃祖父,守境南陲,称籓中国,克恭臣职,以永世封。朕荷天地之灵,肃清华夏,驰书往报。卿即奉表称臣,专使来贺,法前人之训,安遐壤之民。眷兹勤诚,深可嘉尚。是用遣使赍印,仍封尔为安南国王。于戏!视广同仁,思效哲王之盛典;爵超五等,俾承奕叶之遗芳。益茂令猷,永为籓辅,钦哉。”
赐日煃《大统历》、织金文绮纱罗四十匹,同时敏以下皆有赐。以宁等至,日煃先卒,侄日熞嗣位。遣其臣阮汝亮来迎,请诰印,以宁等不予。日熞乃复遣杜舜钦等请命于朝,以宁驻安南俟命。时安南、占城构兵,帝命翰林编修罗复仁、兵部主事张福谕令罢兵,两国皆奉诏。明年,舜钦等至告哀。帝素服御西华门引见,遂命编修王廉往祭,赙白金五十两、帛五十匹。别遣吏部主事林唐臣封日熞为王,赐金印及织金文绮纱罗四十匹。廉既行,帝以汉马援立铜柱镇南蛮,厥功甚伟,命廉就祀之。寻颁科举诏于其国,且以更定岳渎神号及廓清沙漠,两遣官诏告之。日熞遣上大夫阮兼、中大夫莫季龙、下大夫黎元普等谢恩,贡方物。兼卒于道,诏赐其王及使臣,而送兼柩归国。顷之,复仁等还,言却其赆不受,帝嘉之,加赐季龙等。
四年四年春,遣使贡象,贺平沙漠,复遣使随以宁等来朝。其冬,日熞为伯父叔明逼死。叔明惧罪,贡象及方物。逾年至京,礼官见署表非日熞名,诘得其实,诏却之。叔明复朝贡谢罪,且请封。其使者抵言日熞实病死,叔明逊避于外,为国人所推。帝命国人为日熞服,而叔明姑以前王印视事。七年,叔明遣使谢恩,自称年老,乞命弟耑摄政,从之。耑遣使谢恩,请贡期。诏三年一贡,新王世见。寻复遣使贡,帝令所司谕却,且定使者毋过三四人,贡物无厚。
对张以宁出使安南,外交文献上有这样详细的记载,实属罕见,也说明在我外交史上的重要地位,留下了光辉煌后页。
中越宗藩关系的正式建立,是从开宝八年(公元975年)宋太祖封丁部领为检校太尉和交趾郡王开始的。从已寓目的目录和史籍当中尚未发现有宋代的使交专集,但据史籍记载,宋代曾有使臣编撰过使交集。《宋史·交阯传》云:“端拱元年(公元988年),加桓检校太尉……遣户部郎中魏庠、虞部员外郎直史馆李度往使焉。”(卷四八八,p.14060)李度,洛阳人,周显德年间举进士,入宋累迁殿中丞,知歙州坐事。《宋史·李度传》云:“度之南使,每至州府,即借图经观其胜迹,皆形篇诗,以上所赐诗有‘奉使南游多好景’之句,遂题为《奉使南游集》,未成编而亡。”(卷一九九,p.13021)
张以宁出使安南封王成功,为明朝拥有稳定的周边环境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
②其他外交史书的记载。
外交史书,对明一代近300年间,最重要的使交文集就是《安南纪行集》,一般都被列在最第一篇位,这样记述:
1.张以宁《安南纪行集》明太祖继位次年,即洪武二年(1369年)就派遣牛谅、张以宁出使越南陈朝,与陈朝相国陈颐有交往。
《大越史记全书》也记载:
冬十一月,葬阜陵。明遣使牛谅、张以宁赍金印龙章来。适裕宗晏驾,谅作诗挽之曰:“南服苍生奠枕安,龙编开国控诸蛮。包茅乍喜通王贡,薤露宁期别庶官。丹诏远颁金印重,黄觞新閟玉衣寒。伤心最是天朝使,欲见无由泪满鞍。”既而,以宁疾死,惟谅回国。(本纪卷七)
张以宁病死于使途,但其出使之作曾编为《安南纪行集》。据明陈第《世善堂书目》卷上所载,该书名为《南归纪行集》,有宣德三年(公元1438年)张隆刊本,陈琏《翠屏集序》云:“先生平昔著述甚富,后多散佚……今诸孙南雄教官隆复以《使安南稿》续板行世,先生著述至是始克全。”今张以宁出使安南的作品多见存于《翠屏集》。
③现代外交学者考述。
外交学者刘玉珺在《中国使节文集考述》《首都师范大学学报(社会科学版)》2007年第3期的“内容提要”道:“越南作为中国藩属国时期,中国使臣在出使越南的过程中创作了一批文集。本文对这批文集的成书背景、创作内容、存佚状况进行梳理,指出它们不仅是中越之间政治往来和文化交流的结晶,而且在创作上具有两个重心:一是较富史学性质的使行录,一是较富文学性质的诗文集。”
《玉堂丛语》记述:
翰林侍读学士张以宁,字志道,闽之古田人。由元侍讲学士入国朝为今官。所著有翠屏稿、淮南稿、南归纪行集、安南纪行集、春秋春王正月考。尝奉诏使安南,教其国人行中国礼,世子服三年丧。太祖赐敕,以陆贾、马援比之。又赐御制诗八篇,与宋景濂、刘三吾齐名。
《玉堂丛语》是明代焦竑所做,焦竑(1540—1620年),字弱侯,号漪园,又号澹园。祖上寓居南京。万历17年(1589年)会试北京,得中状元,授翰林院修撰,皇长子侍读等职。他博览群书、严谨治学,尤精于文史、哲学,为明代晚期著名思想家、藏书家、古音学家、文献考据学家。《玉堂丛语》所记述的内容,许多是作者的耳闻目睹,有些采自有关人物的传状、碑铭和年谱,也有些出自文集、笔记和杂著,凡引他书,皆一一注明出处。其所引各书,有的已经亡佚,其中的史料赖以流传。这部书保存了不少有意义的真实史料,是研究明史的重要资料。
④现代成功外交典范课程。
现代外交事例书《折冲樽俎话外交· 唐宋明清篇》记述:
朱元章建立明朝后,安南(今越南)国王陈日奎,派使者入朝纳贡输诚。同时请求大明,正式册封他为安南王。
1369年六月,明太祖朱元章令侍读学士张以宁、典簿牛琼为正副使,带诏书和封王大印,去安南回访。不想抵达时,陈日奎却已经死去了,他兄长的儿子陈日坚继位,并要求将明太祖的诏书和封王大印交给他。
张以宁认为不妥,一是作为大明的藩属,国王故去应该马上向朝廷报告。二是新王继位也应当请求朝廷的认可与册封。三是这次来带的诏书和大印是给陈日奎的,而不是给陈日坚的。两人名字不同,年令不同,封王时间不同,怎么能张冠李戴,搞混乱呢?!张以宁拒绝了,并说明了原委。同时建议陈日坚速派使者入朝,向明太祖申请另行颁发诏书和大印,自已留下来候命。
陈日坚接受了。1370年四月,安南使者到达南京,明太祖得知情况后,马上另派使者带诏书和王印来安南,与张以宁一起宣谕,办妥了册封陈日坚为王的诸项事宜后,张以宁又指导陈日坚为陈日奎服丧三年,教导安南文武百官学习、实行中原的礼仪。回国以后,张以宁向明太祖汇报了出使过程,朱元章很高兴地赞扬他:出使遇变不惊,举措得当,可比汉之伏波将军马援。
⑤张以宁出使安南,对今人教育也巨大。
《清远日报》2010年11月28日 以《张以宁清白出使》发文道:
张以宁(1301—1370),元末明初古田(今属福建)人。进士出身。著名诗人,在元明文学史上有着重要地位。其诗高雅俊逸,超绝畦畛,一改诗坛绮靡纤弱之习,树起了闽诗勃兴的旗帜。有《翠屏集》、《春王正月考》传世。
洪武二年(1369),张以宁奉旨出使安南,封其主陈日煃为国王。行前,太祖题诗一首送行。张以宁刚入安南境,陈日煃死。安南人请求将皇帝诏书授给他的嫡长子。张以宁不肯,他告谕王子应向朝廷告哀,请求承袭王爵,并教王子服三年丧,令安南人仿效中国行叩拜礼,推行中国教化。太祖间之喜悦,下令嘉奖张以宁,又赐御制诗八章。张以宁生性亮直通敏,为人廉谨洁清,不营财产。他在出使安南往返途中,除包袱布裹束衣外,别无他物,也概不接受安南人送的礼物。张以宁在回国途中去世。临终时写诗自挽云:“一世穷愁老翰林,南归旅榇越山岑。覆身惟有黔娄被,垂槖都无陆贾金。稚子啼饥忧未艾,慈亲蒿葬痛尤深。经过相识如相问,莫忘徐君挂剑心。”(黔娄,春秋时齐国高士,受聘为卿,一生清贫,死时衾不蔽体。陆贾,西汉初大臣,曾两度出使南越,曾接受南越王尉佗用橐〈口袋〉装的赠金)。
以宁出使安南,临行前,朱元璋皇帝再三叮咛,并做诗赠成,张以宁自己也表忠心,一定圆满完成出使任务,但他们一别,也是他们君臣的阴阳诀别,张以宁再也没有能平安回国,回到京城南京,回到他的故乡古田以及他长期居住的六合。他在完成使命后,客死返程途中的越南境内的临清馆,成了中越两国人民值得永远纪念的友谊使者。
4、张以宁出使安南期间创作大量留芳后世富有价值的诗文
在出使途中,张以宁创作大量留芳后世富有价值的诗文,可以说出使安南期间是他一生创作最辉煌时间,此间是他诗歌创作最多、文章撰写最多的时期,他留给后史、脍炙人口的诗文基本上是在此期间作品,其出使之作曾编为《安南纪行集》。
张以这被喻为开闽第一诗人,有学者以学者以《闽诗一代开先――张以宁》为题写过文章道:“张以宁由元入明,一改诗坛绮靡纤弱之习,树起了闽诗勃兴的旗帜。钱谦益云:“国初诗派,西江则刘泰和崧,闽中则张古田志道,泰和以雅正标宗,古田以雄丽树帜。江西之派中降而归东里,步趋台阁,其流也卑冗而不振。闽中之派旁出而宗膳部,规模唐音,其流也肤弱而无理。予录二公之诗,窃有叹焉,江闽之士,其亦有当于吾言乎?”[1]陈田《明诗纪事》甲签卷三论张以宁诗,认为:“《翠屏》一集咀含英华,当为闽诗一代开先。二蓝、十子,皆在其下风” 。汪端《明三十家诗选》也指出:“志道格兼唐宋,诸体皆清刚隽上,一洗元季纤缛之习,后来闽派如林子羽等俱不逮”[2]
宋濂在《翠屏集序》中说:“先生虽亡,其绚烂若星斗,流峙如河岳者,固未始亡也,信诸今而垂于后者,岂不有在乎。”信矣!
张以宁病死于使途,其最出名的诗当数出使归途写的《自挽》诗。
最出名的清廉自挽诗作于出使安南归途期间。
洪武三年从安南回国途中至广西交州时已病入膏肓。五月初四那天,他写了一首自挽诗:
一世穷愁老翰林,
南归旅榇越山岑。
覆身粗有黔娄被,
垂槖都无陆贾金。
稚子啼饥忧未艾,
慈亲藁葬痛尤深。
经过相识如相问,
莫忘徐君挂剑心。
作完此诗,当天即与世长辞。张以宁从元朝到明初一生为官,直至位秩二品,官不算小了。但他饱受儒家礼教熏陶和个人秉性修持,以及家风继承,因而洁身自爱,一生清廉。《明史·文苑传》赞他“为人洁清,不营财产”。因此,他的一生、他的一家,都过着十分清苦的日子。所以他在诗中称自己是“一世穷愁老翰林”。他一生洁身自律,岂能在衰年为财物所污!他回国时,倒尽囊槖,除了诗稿,别无它物。与陆贾使越满载而归名利双收相比,终于吟出“垂槖都无陆贾金”的慨叹,为一生廉洁划上句号,成为古今清廉的典范。
张以宁众多爱国爱乡的诗文也创作于使途。
如《别胡长之》:
我家玉溪溪上头,流萍南北四十秋。闽中故人稀会面,乃见二妙岭外之炎洲。我持使节安南行,忽逢联壁双眼明。锦衣行昼倘先予,为报音书万山里。
张以宁在奉旨出使安南路经广西南宁这一带炎热蛮荒地界,举目无亲之时,恰恰有两位故乡的贤晚辈有缘来拜见他,这种让他惊喜的心情,通过这首诗,表达得淋漓尽致。诗人在喜与悲的夹缝里,既写了这种思乡念亲的悲怆之情,并流露在诗末的字里行间,又希望故乡的两位年轻人能乘风破浪,功成名就,待到衣锦还乡之时,为他向远隔万山这外的家人先报个音讯,十分恰到好处。
又如《广州赠温陵龚景清乡人》:
家住三神海上峰,秋风同听禁城钟。离居自喜乡音好,别去长悲客意重。双鲤水寒难远寄,五羊城晚忽相逢。来春此地重携手,共采仙蒲花紫茸。
奉旨安南之行,长途跋涉,一路上难得遇上熟人故友。听到亲切的乡音,心情自然十分愉悦,因而有“离居自喜乡音好”的心声。写得十分直接到位。
再如《二月十五日舟中见柳始青》
宛宛萦隄水,淙淙逆浪。清晨风已转,今夜月初圆。归客春多梦,舟人早懒牵。无端杨柳色,青入柂楼前。
农历二月十五日,家乡剑溪两岸的柳树早已青眼窥人了,而这里的柳枝才吐青,姗姗来迟的杨柳色,无缘由地映上楼船,缭人心魂。“无端”两字概以无尽乡思。这首五律以景见情,南归途中的心情写得淋漓尽致。
综上所述,无论从出使本身的历史地位看,还是从与安南外交史上的地位和作用看,也无论从张以宁个人仕途评述,还是出使过程的所作所为观察,都达到了张以宁人生的最高顶点,所以说,出使安南——张以宁撰写的最辉煌诗篇。
(作者系溪山书画院院委、古田文明办副主任)
主要参考资料:
1、《二十六史》[(足本横排简体本)中之《明史》(卷二八五),《列传》(第一七三)·<文苑>(清·张廷王等撰)2006年9月第二版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。
2、《福州府属县志·古田县志》,明万历的[明]刘曰赐主编。
3、《中国使节文集考述》,刘玉珺著,首都师范大学学报(社会科学版)》 2007年第3期的。
4、《张经宁诗文研究》,苏州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士学位论文,作者曹合社,指导教师范志新。